玉山县东邻浙江,北拥怀玉主峰,南接武夷余脉。山川秀美,古有“八省通衢,两江锁钥”之称,今有崇文尚教,中国博士县之誉。历代文人墨客,往来其间,佳句名篇,吟咏无数。不必说唐代戴叔伦“家在故林吴楚间、冰为溪水玉为山”一诗即出,便成为玉山建县千余年来山水名片。怀玉山因传说天帝遗玉而得名,玉山县因怀玉山而更名,冰溪河绕城而下,以冰为水,以玉喻山,名诗佳句,应运而生。也不必说,辛弃疾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”,唱活了那时山水。上饶信州一带,怀玉武夷之间,本是“二千里地佳山水”。辛稼轩寓居上饶带湖、铅山瓢泉,虽说他作此词时在铅山,但他东去临安,玉山县是必经之地,以妩媚喻之于玉山,似有借用之嫌。然而撇开戴、辛不提,仅有宋一代,就有诸多名家,醉情于玉山,笔下的玉山之山,绚丽多姿,山水田园,为之增辉。
杨亿的“怀玉烟霞接武夷”
“怀玉烟霞接武夷,我思祖德涕沾衣。县斋制锦留遗爱,庭树藏环长旧园。”这是北宋名臣、西昆体创始人杨亿写给表弟章得象《知信州玉山县》一诗。杨氏一家与玉山有缘,祖父杨文逸,福建浦城人,曾任玉山县令。杨亿出生于玉山县衙,从小被送到怀玉山金刚禅寺读书,其读书之所,被后人称为“杨亿精舍”,杨亿由此成为怀玉山开山第一儒宗。表弟章得象,亦曾任玉山县令,宋庆历五年官至宰相,是玉山历史上唯一个官至宰相的县令。杨亿家族结缘于浦城、玉山两地,浦城地属于武夷山脉,一句“怀玉烟霞接武夷”,拉近了两大山脉的距离,延绵相连的纽带是两山的烟霞气,亦是两地人间烟火气。
杨亿笔下的“怀玉烟霞”,是谓山之绵也。
王安石的“更疑山水有精神”
“传闻尺玉此埋湮,千古难分伪与真。每向小亭风月夜,更疑山水有精神。”这是北宋名相、文学家、思想家、改革家王安石《题玉光亭》一诗。王安石于宋嘉祐三年提点江东刑狱,其间曾上怀玉山。不久后王安石进京述职,作长达万言的《上仁宗皇帝言事书》,系统地提出了变法主张。遥想当年,怀玉高山之上,月光如练,山风习习,王安石沉思于玉光亭,思辨的伪与真,决不仅仅是尺玉埋湮的传闻,眼前的怀玉山水之精神,是求真精神?是改革精神?还是斗争精神?思接千载,月照万里,怀玉山水,从此而赋有精气神韵。
荆公笔下“有精神”,是谓山之韵也。
杨万里的“青山自负无尘色”
“村北村南水响齐,巷头巷尾树阴低。青山自负无尘色,尽日殷勤照碧溪。”杨万里这首《玉山道中》,就是宋代江南农村生动画卷。杨万里与玉山赵蕃交往颇深,多次往返玉山。全诗不见一个人字,却感觉处处有人,鸡鸣犬吠的农村烟火气息。山水无语,在诗人的眼里,都是活生生有灵有性。辛弃疾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”,是山与人的心有灵犀。杨诚斋“青山自负无尘色,尽日殷勤照碧溪”,则是山无尘水如碧。是山水互鉴,是青山与人心心相印。
杨诚斋笔下“无尘色”,是谓山之洁也。
陆游的“缥渺可爱,恨不能到”
陆游曾从福建回杭州时经过玉山,为玉山青山碧水所倾倒。他在《玉山县南楼晚望》一诗云:“安得此溪水,为我变春酿。”从南楼望去,城外冰溪水清洌可鉴,宛如一溪春酿,真是灵光一闪的奇思妙想。隔天,他再游城南普宁院,“偶扶藜杖过南津,野寺长桥发兴新。”悠闲自得。这首诗的题记颇有意思:“步过县南长桥游南山普宁院,山高处有塔院及小亭,缥渺可爱,恨不能到。”一边杖藜悠闲,又幻想旁边美景;一边嘴里唅着南楼的茶,又幻想满溪皆是春酿可饮,在山水美景面前,陆放翁的“贪”表露无遗。放翁心态,可爱之极,冰溪山水,可爱之极。
放翁笔下“缥渺可爱”,是谓山之爱也。
曾惇的“诸峰翠插天”
曾惇是江西南丰人,曾寓居上饶,与吕本中、曾几、王洋、韩淲等人皆有酬唱。其祖父曾布,是宋徽宗时期宰相,伯祖父则是大名鼎鼎的曾巩。曾布、曾巩都曾居住过玉山。曾惇在怀玉山有《龙溪新亭》诗一首:“怀玉知名寺,诸峰翠插天。凌云飞略彴,照水舞蜿蜒。午日孤穿履,新凉定著鞭。更须烦惠远,小立虎溪边。”怀玉山脉,以三清主峰玉京峰为最高,海拔超过1800余米,而附近怀玉云盖峰、玉琊峰等,皆超过1600余米,山势雄伟陡峭。一句“诸峰翠插天”,将青山高耸入云之势,写得活起来,动起来,惟妙惟肖。
曾惇笔下“翠插天”,是谓山之耸也。
吴芾的“水光山色浑如画”
南宋吴芾,号湖山居士,曾任江西安抚使,常往返于南昌与临安之间。他有《玉山道中》诗一首:“路绕孤村一径微,上边碧嶂下清溪。水光山色浑如画,引得行人忆故栖。”古人由赣入浙,一般是水陆兼程,信州至玉山,走的是信江水道,玉山至浙江常山则是陆路。玉山道中,就是这条常玉古道。历代文人墨客,行走于寂寂古道中,留下了数不清的诗词篇章。这是连接浙赣两地极其重要的地理通道,也是一条熠熠生辉的诗词通道。诗中描绘的是一幅南宗时期玉山乡村的山水画卷:碧嶂清溪,孤村远立,一径环绕,水光山色,如诗如画,是摸得着的山水诗,是看得见的乡愁。
吴芾笔下的“浑如画”,是谓山如画也。
赵蕃的“山雄吴楚接华阳”
赵蕃,字昌父,号章泉,因曾祖父赵旸南渡而居玉山。是南宋江西诗派领袖,一生有近万首诗作,流传下来的仅有3700余首,分见于《乾道稿》《淳熙稿》和《章泉稿》。朱熹、陆游、杨万里等对赵蕃诗作有很高的评价,诗人刘克庄,将其更是推向“一生官职监南岳,四海诗盟主玉山”的高度。赵蕃有《怀玉山诗一首》:“禅月诗僧古道场, 山雄吴楚接华阳。疏通八磜蛟龙隐,高并双峰虎豹藏。云母屏寒消瘴气, 蓝田壁润吐虹光。碧桃花落仙人去, 静听松风心自凉。”他以更高更旷的视野来审视怀玉山:雄踞于吴楚大地,接邻于巴山蜀水,怀玉之势,更加雄强伟岸。
赵章泉笔下的“山雄吴楚”,是谓山之雄也。
怀玉佳山水,辞章赋增辉。宋人眼里的玉山之山,或妩媚,或可爱,或如玉,或如画,或有精神,或无尘色,或如烟霞延绵接武夷,或雄踞吴楚翠插天。群山有品、有神、有姿、有态、有色、有势,山水与诗文结合,便是人间胜景。立于怀玉高山之巅,俯瞰玉琊、金沙二溪西流而去,秀美玉山,可谓是:八省通衢,雄踞吴头楚,往来分明九州客;两江锁钥,势拥冰水玉山,笑谈都是四季诗。
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: 玉山之窗